虽说这本书很早就买了,放在书架(APP里的……)上,但是迟迟没有打算抽时间来认真读一下;不过今年春节这个特殊的疫情期间,让我想起了这本早就囤好的书,而且从书名来看估计内容能够引起许多共鸣。从结果上来说,读完这本书确实引起了不少的共鸣,有种置身其中的感觉。不得不佩服作者(加缪),虽然关于疫情的大致内容都能猜得差不多,不过疫情里面的人物描写,场景以及细节真的是刻画得很细致,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也很清晰,特别是一些场景的描述简直就让人身临其境。
读的过程中一些零零碎碎的想法可能已经忘了,不过对于疫情里面的人生百态确实有很深的印象;里面确实有形形色色的人,但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人性,人在一场持久的灾难面前所表现的各种各样的反应。
首先要提起的应该是里厄医生了,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和讲述者,在这场灾难中确实是一个实实在在地有担当的人,他一直都在履行着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也首先站出来要政府重视这场疫情;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他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吹哨人』了。里厄医生虽然很有担当,但他面对如此多的病人惨痛地死亡时,从不忍心、自责、无力感再到麻木直至只剩下冷静,以致疫情最后时期(即将取得对疫情的胜利之际)看见最亲密的战友在鼠疫的作用下惨死之后,心里也没有半点的波澜,只是程序性地确认整个病情的状况,再后来听到妻子死在疗养院的信息时心里也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经历过整个疫情之后,死亡对于他来说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然而这样『麻木』、『无情』和『冷静』不得不让人心疼起里厄医生来,他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医生,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塔鲁,是一个比较矛盾和有争议的人。一开始他在疫情中的所作所为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义之士,是一个大爱之人;因为在人们消极面对疫情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号召爱心人士一起自发地承担隔离和管理病人的任务,简直就是正能量的代表。而从结果上来说,疫情的胜利塔鲁确实有不少的功劳,他至死都一直奋斗在抗击疫情的最前线,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不过,自从塔鲁有一次跟里厄医生坦白他自己的家世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塔鲁只不过是怀着一种『圣母』的心态来做这些事,他只是无法不同情他眼中的这些『弱者』,他如果不做些什么他的内心会深受折磨,他做这些看起来正义的事只是寻求一种安宁。当然,塔鲁和如今社会上的『真·圣母』相比简直好太多了,『真·圣母』从来都是只说不做,全凭一张嘴,但至少塔鲁是真的身体力行地在做,只不过这种看似正义的做法是他用来寻求安宁,或者说是逃避内心煎熬的一种做法。为何我会觉得塔鲁这样的人是怀着一种『圣母』的心态?因为他在坦白自己家世的时候就提到了:他看不惯作为检察官的父亲为何如此『轻易』地就判决了一些人的死刑,他觉得他父亲就是一个刽子手,因为在他看来被判死刑的人都是『弱者』,他不理解为何身为检察官的父亲会去『杀害』这些『弱者』。也因此他从心底对这些『弱者』无法忽视,不做点什么就会备受煎熬了。我看完这段描述的时候确实有点想笑,甚至觉得荒唐,这种极端化的『善良』在我看来就是『圣母』,关于这一段的看法确实有争议,看书的时候一些书友确实也有不同的看法。不过从实际的做法来看,塔鲁跟普通的『圣母』是大有不同的,他确实只是一个过于单纯、天真甚至有点『软弱』的人,以致让人觉得有些可怜。或许用里厄医生的那段话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另一些人,数量很少——也许塔鲁就是其中的一位——愿意做一些他们不能明确定义,但在他们看来唯一值得做的事情。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名字,他们有时称为安宁。
科塔尔,一个十分可怜又胆小的人。科塔尔虽然一直从事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像走私这种),应该说胆子很大才是,但事实上对于生死却胆小如鼠,以致最后落得个可怜的下场,看到时我真得忍不住想笑。在疫情到来的时候,可以说科塔尔算得上是最开心的人了,这样他就不需要担心政府会有人来调查他的犯罪以致来抓他入狱之类的事情,相反,他反而可以利用政府力量不足的时候来大胆地进行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所以到了疫情后期,他时不时地向里厄医生和其他人询问对疫情发展的看法,当听到关于疫情仍然具有不确定性的时候,他会毫不掩饰的高兴,就好像巴不得疫情一直进行下去。然而,事情的发展也让他渐渐明白鼠疫大势已去,迟早有一天人们会迎来最终胜利的。所以,当政府宣布疫情已经结束,人们开始庆祝胜利的时候,他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就绷断了,他开始拔枪乱射,以致最后被一群警察包围,开枪打死。看到科塔尔的这个结局,真的是令人发笑。一个看似高大魁梧,胆大如虎的人,竟然是如此胆小,到最后竟然会做出这样放弃治疗的表现,一面得意满满一面战战兢兢地过完了整个鼠疫。
格朗,算得上是一个老实、乐观又有点幸运的人。格朗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政府临时公务员,有一个比较文艺的兴趣——写作,妻子受不了和他一起无味的生活离开了,然而他却一直挂念着她,一直给她写信——尽管一直收不到回信。就是这样一直老实巴交、写作永远只停留在第一段开头的用词推敲上,而且公务繁忙的人,却比大多数人要勇敢多了,站出来负责爱心组织的报表统计登记工作。在自己得知患上鼠疫之后,还故作镇定地继续他的写作,不久认清现实之后,叫里厄医生把他那只写了第一段的稿子给烧了,准备在那慢慢等死了。然而他又是幸运的,尽管疫苗大多数情况都没有奏效,但是在格朗的身上似乎起了作用,他因此逃过一劫,又继续着每日繁忙的工作。格朗似乎是一些底层人民的化身,尽管生活有许多不如意,但也没有刻意去逃避,而是积极面对,苦中作乐,这些人也是平凡而伟大的。
朗贝尔,算得上是一个既自私又善良的人,这样的人骨子里并不坏。朗贝尔是一个因为临时被派到这里的记者,哪知刚好遇上疫情,被困在城里无法回去。因为想着自己的恋人还在等他,所以总是想尽办法逃出去,在他面前鼠疫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的心里只有远在他处的恋人,这样看起来似乎有点自私,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在当时那种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很久不联系就意味着漫长的等待。然而就在尝试了很多方法,最终就要通过守城士兵的关系马上要逃出城之际,朗贝尔还是选择回去和里厄医生他们一起战斗,因为他被里厄和塔鲁他们那种义无反顾的付出所感召了,觉得自己此时逃出去简直就是个懦夫,也无言面对自己的恋人,反正此时已经分离很久了,还不如待在这里完全战胜疫情,免得良心上过不去。朗贝尔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这就跟有些人平时好像看起来很自私,只顾着自己不考虑别人,但是一有什么大事,反而挺身而出一样。这样的人富有市井气息,所以说看待人不要以非黑即白的眼光来看待。
帕纳卢神父,是一个善良但是又可悲的人。神父虽然在疫情一开始并不觉得鼠疫是什么问题,反而在布道会上告诉人们这是因为平时祷告不够而受到上帝的惩罚,叫人们多多祷告就好了(显然是一副神棍言论)。然而在后面看见疫情导致那么多人惨死,特别是亲眼看见一位孩子在接受疫苗注射之后仍然在病床上无力地挣扎了一天后惨死而去的场面之后,心里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不觉得让人这样惨死是上帝的做法,上帝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但是心底也始终无法否定上帝。尽管在后面的布道会上他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看法,叫人们多多注意防疫措施,但是从心底上仍然不想否定上帝,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信仰。以致后面自己发病时也不愿医院看病,直到吐血而死。可以想象一下,信仰崩塌对于神父来说也无异于死亡,所以说神父也是一个可悲的人,被原教旨主义害得不浅。
除此之外,里厄医生的一位老哮喘病人也很有意思。文章里虽然每次对他描写的不多,但是随着疫情的发展变化,总会出现。他基本上每次都是坐在床上,数着盆子里的茴香豆,无论疫情发展到什么阶段,他总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乐呵乐呵地写着一些富有生活哲理的话,给人一种看似疯癫实则有大智慧的人,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
除了人物刻画得很清晰之外,有很多场景的描写也刻画得很生动。我印象比较深的有几处:一处是格朗和里厄、塔鲁一起在那反复地推敲他自己文章第一段的用词,一连串修饰的词语不停地冒出;一处是里厄、塔鲁及神父等一众人员围着一个刚打完疫苗的孩子,等待孩子病情好转,而孩子实际上不停地挣扎,那场面简直揪人心弦;还有一处就是塔鲁向里厄诉说自己的过去,画面感十足。
面对疫情或者说是灾难,可以借用里厄医生的一段话:
里厄医生正是在此时决定撰写这篇记录的,他的目的是不在事实面前保持沉默,为鼠疫的受害者做证,为他们遭遇的暴力和不公平留下一点回忆,也是为了记录一个人在这样的苦难中学到的东西:在人类身上,令人赞赏的东西总是多于令人鄙弃的东西。
是的,人身上是有一些丑陋的东西,但是人身上『令人赞赏的东西总是多于令人鄙弃的东西』。结合当前新冠肺炎疫情也是一样,很多人都是平凡而又伟大的。
然而,他也明白这篇记录并不是一个全面胜利的故事。它只能是一个记录,告诉我们应当如何抗争,以及在反抗恐惧及其无情进攻的没有尽头的战斗中,那些身为凡人但拒绝向瘟疫让步,不顾自身的困境,拼尽全力济世救人的人又一定会做些什么。
发表回复
要发表评论,您必须先登录。